不久前，国务院在国发（2015）40号文件中提出了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把“互联网＋人工智能”列为重点行动之一。

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意义，不仅在于实现社会成员之间方便快捷的“信息共享与合作”，更在于提供一种先进的社会生产关系模式。改革社会生产关系是“互联网＋”行动更为根本的意义所在。

钟义信，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原中国人工智能学会理事长。

“人工智能”与“人类智慧”

通俗地说，人工智能就是“理解人类智能的奥秘并在此基础上把人类智能在机器上模拟出来从而制造智能机器”的科学技术。因此，这是一门对于人类社会和经济发展具有特别重大意义的高新科学技术。

为了避免误解，有必要了解“人类智能”的概念以及它与“人类智慧”的关系。

首先说明，“人类智慧”是人类的“隐性智慧”与“显性智慧”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能力体系。其中，“隐性智慧”主要是指人类发现问题和定义问题从而设定工作框架的能力，由目的、知识、直觉能力、抽象能力、想象能力、灵感能力、顿悟能力和艺术创造能力所支持，具有很强的内隐性，因而不容易被确切理解，更难以在机器上进行模拟；“显性智慧”主要是指人类在隐性智慧所设定工作框架内解决问题的能力，依赖于收集信息、生成知识和创生解决问题的策略并转换为行动等能力的支持，具有较为明确的外显性，因而有可能被逐步理解并在机器上模拟出来。

学术界通常把人类智慧中比较容易理解和比较可能在机器上模拟的“显性智慧”专门称为“人类智能”。因此，“人工智能”就是理解和模拟人类智能（人类智慧中的显性智慧）的科学技术。

这样就可以明白：一方面，人工智能可以模拟人类的显性智慧，可以帮助人们解决复杂问题和困难问题，因而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人工智能难以模拟人类的隐性智慧，难以模拟人类发现问题和定义问题的能力（这是人类创造能力的核心要素）。因此，“人工智能将**超越人类智慧”的说法没有科学根据，人们不必担忧。

通过以上的说明就可以了解：人工智能系统（智能机器）的工作方式通常是：首先由人类给定（a）求解的问题，（b）问题求解的目标，（c）求解问题的领域知识；在此基础上，智能机器的工作包括：（1）收集上述基本信息，（2）从领域知识中提取与问题求解直接相关的专门知识（如果这些知识不足以求解问题，就要通过学习去获得更多的知识），（3）在目标的导控下，在专门知识的支持下，找到求解问题的策略，（4）把策略转换成行为去解决问题，（5）如果求解结果存在误差，则把误差作为新的信息反馈到系统输入端，通过学习补充知识，优化策略，改善求解效果；这种反馈－学习－优化过程可能要进行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比前次更接近目标，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满意。

从人工智能系统的工作过程可以看出：人工智能系统给出的问题求解策略是一种能够实现“主客双赢（天人双赢）”的策略：人类主体的“赢”，表现在能够实现问题求解的目标，而客体天道的“赢”，则表现在遵守了由知识所体现的客观规律。可见，这是一种具有高度智能水平的问题求解策略，故可称为“智能策略”。

人工智能系统的工作表明：它的实质就是实施“信息－知识－智能”的转换。其中的“信息”就是人类给定的问题求解工作框架，包括：问题（工作的起点）、目标（工作的终点）、领域知识（问题求解工作的约束条件）；其中的“知识”指的是人工智能系统提取和学习到的与求解问题直接相关的专门知识；而“智能”就是人工智能系统在目标导控下、在专门知识支持下所演绎出来的实现主客双赢的智能策略。

概略地说，只要人类所给定的工作框架是合理的，人工智能系统就可以通过实施“信息－知识－智能”的转换获得问题求解的智能策略，以“主客双赢”的方式解决问题。这就是人工智能系统的独特能力，也是人工智能科学技术的价值。

当然，通过“信息－知识－智能”的转换创生“主客双赢”的智能策略，是复杂的科学技术问题。无论从信息到知识的转换还是从知识到智能的转换，都存在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与“涌现”过程。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把“智能（策略）”的生成过程如实地表述为“创生”过程，而不是按部就班的数学演算和编程技巧问题。

科学技术是生产力。那么，能够模拟人类以“主客双赢”的方式来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人工智能科学技术，就是当之无愧的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力。

人工智能为何要“+”互联网

人工智能科学技术与基于计算机的互联网相结合，将使“计算机”升级为人工智能系统，成为“智能计算机”。因此，人工智能与互联网相结合，将使传统的互联网升级为“智能化互联网”。这也就是近来人们所热议的“中国大脑”。显然，智能化互联网的工作威力，将不是现在的互联网的能力所能比拟的！

更深远的意义还在于，既然人工智能科学技术是“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力”，而互联网是“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关系”，那么，按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原理，“人工智能＋互联网”的意义就不再仅仅是互联网技术在人工智能科学技术领域的一般应用，也不仅仅是互联网的智能化升级，而应当是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力与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关系的有机结合，构成当今时代*先进的社会生产方式。这是当今时代一场意义深远的社会经济基础的**！

进而言之，人工智能科学技术的充分发展和广泛应用，将导致“人类从自然力的束缚下获得越来越充分的解放”：大量普通的体力劳动和智力劳动将由人工智能机器去承担，而人类则将从中解放出来，赢得足够的时间和充沛的精力去进行学习（包括培训）和研究，从事面向未来的**活动。这样，人类面临的各种困难而复杂的挑战就将得到越来越合理的解决，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就将得到越来越有效的保障，人民大众的生存与发展条件就将变得越来越优越。所以，人工智能科学技术的发展和普遍应用，不但不会使劳动者失业，相反会使人们的学习热情、研究才能、创造能力得到充分的发挥，使人们的聪明才智得到充分的拓展，使社会发展得越来越美好。

“人工智能＋互联网＝智能化互联网”。在这种智能化互联网的社会生关系环境下，人人都成为“智能化互联网”的平等成员，人人都必须遵守智能化互联网的基本规则而不能随心所欲和任性任为，只有个人的行为和智能化互联网的规则相一致才能获得成功；反之，如果离开智能化互联网或者违背智能化互联网规则就将几乎寸步难行。这种社会实践和社会存在必将使人们意识到：作为人类整体智慧结晶的智能化互联网的伟大和个人作用的渺小。在这种社会生产关系环境下，只要抓紧社会主义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教育，人们的思想意识和道德品质就会得到良好的净化与升华。

总之，通过“人工智能（先进社会生产力）＋互联网（先进社会生产关系）”的有效实施，将可把信息化升级为智能化，把工业时代社会生产方式转变为智能时代社会生产方式，也将有助于把“个人至上”的意识转变为“集体与个人和谐”的社会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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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国人工智能基础理论研究已经处在国际**地位，人工智能技术虽然还存在一定差距，但是已经可以在现代化建设中发挥积极作用，而且发展势头良好。

为了有效推进“人工智能＋互联网”行动，为了能够紧紧抓住“智能化”提供的大好时机，在激烈的国际竞争格局中占据有利地位，建议：在发展理念上，加强“信息化走向智能化”教育，把握“失不再来”的时机；在发展战略上，把“信息化积极向智能化升级”确立为国家基本战略之一；在策略措施上，在“十三五”计划设立信息科学与人工智能基础理论专项、人工智能关键技术专项、智能制造与智能农业专项、智能服务机器人及其应用专项；在人才保障上，建议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把现有“智能科学与技术二级学科”提升为“智能科学与技术**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