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司的跨国芯片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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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量: 281819 来源: 电子工程世界 向农 汤宏琳

  “在中国,我们这些本土厂商像在客场,国外厂商反倒像在主场!”华视奇半导体公司副总经理罗晋所言,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深思之下不无道理。现在几乎所有的中国消费者都喜欢洋品牌而怀疑国产品牌,这就像在巨大的赛场上,虽然满场都是中国观众,但他们却在为美国队喝彩,对中国队的表现嗤之以鼻。

  4月8日那天发生的事即可支持罗晋的论点,那天华视奇宣布其VSP100媒体处理芯片系列的**款样片已研制成功,其显著优点是可以支持实时解码,并可应付多种视频格式,这样多媒体播放时格式之间需要互相转码的困扰就可迎刃而解。但在发布会上,媒体的提问表现出了对VSP100的不信任:它真能兑现承诺的性能吗?能否顺利量产?在没有牺牲其他功能的情况下,一家中国的小芯片设计企业,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超前的产品……

  有过如此经历的并不只是华视奇一家。2003年2月,当中星微成为美国《福布斯》杂志封面故事的主角时,其在中国还是默默无闻,直至2005年在纳斯达克上市。但即使那时,中星微也在接受着来自中国人自己的质疑。

  但对于绝大多数中国本土IC设计企业而言,要想成功,就必须赢得中国消费者的信赖,才能让自己的产品被系统厂商接受。虽然中国IC设计公司的数量和美国硅谷相同,但无论从各方面来看,两者间都不具备可比性,这是场似乎难以打赢的仗。

  对于华视奇来说,VSP100的发布似乎是一道曙光。虽然还要经受市场的考验,但毕竟拥有了可以冲锋陷阵的武器。与大名鼎鼎的中星微、展讯等中国本土企业相比,华视奇半导体确实是个小角色。

  “即使是一个小公司,我们也应该把它做成一个跨国公司;即使大家都是芯片公司,我们之间也要合作,”作为一家小公司,为什么却有着大企业的胸怀?

  电子世家——罗晋

  2004年上半年,上海一家小酒店公寓里,罗晋带着两位工程师在做一个当时还在保密的项目。这是这家仅有10名员工的小公司的**个项目,同时也是谁都没有做过的,因为他们是中芯国际90nm产品的**个客户。来自技术、人事、信任、合作方方面的种种不和谐,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都涌了出来。窗外的天空也阴沉沉的,已经接连好几天的阴雨坏天气,让本来就摸不着头绪的人心情更加阴郁了。



华视奇半导体公司副总经理罗晋

  与此同时,罗晋与中电华大电子设计公司的Z4合作项目,由于美国销售、美国行业投资和中国研发团队合作三方在收入(五十万)、投资(一百万)、退出(一千万)上远隔十万八千里的重大分歧,也搁浅了。而这是罗晋自认为把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集成电路设计工具推向世界的独具入门和前景的实际计划。“当时搁浅,大概永远就搁浅了”,事隔4年,从罗晋的话语中似乎还能听出那种不甘。时机与实力相比,正是水高船去急,车陷马行迟。

  其实这样的艰难对于罗晋来说并不是**次。当他还只是个10岁的小男孩时,眼里看到的就是抄家和家人的四散流离,只剩下自己和70多岁仍要天天扫街、罚站请罪的外婆相依为命。罗的爷爷曾任北洋政府的北京电话局局长。父亲罗沛霖是****批两院院士,抗战时期延安**的*高技术人才和延安无线电厂创始人和总工程师,在文化**的非常时期也不可避免地倍受冲击。

  15岁时罗晋便成为了北京塑料十厂的一名工人。在罗沛霖的传记《笑慰人生》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罗晋对外婆说:‘爷爷是无线电的官,爸爸是无线电工程师,哥哥和姐姐也都是做无线电方面的事,我现在当工人,还要自学,将来也搞无线电’”。然而罗晋却对《电子工程世界》说,当时自己*好的设计就是做工人,如今的一切却是自然发生而非精心设计的结果。虽然在外人看来,罗晋生来就与电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1978年,已是车间主任的罗晋成为了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工程系的学生。貌不惊人的罗晋在那时毫不起眼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基本不怎么出现在学校里,他的同学倪伟新却因为是篮球明星而全校闻名,这样生活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当时并没有讲过几句话。

  “我还在校外干很多别的事情,有书可读,有人可见,”罗晋没有明说自己当时在读什么书、见什么人、干什么事,但显然那时当很多人还只懂得读书时,他已开始了社会交际,这也许能解释如今他和文化界过从甚密,公司的招牌即是黄苗子手书。

  1985年罗晋远赴父亲的母校加州理工学院深造。而倪伟新则于1983年即进入微电子行业,开始了其让人艳羡的仕途,1989年他被首钢派往美国工作半年,虽然和罗晋同处一个城市,但彼此并不知道。 次年倪回国,开始负责****条6英寸CMOS芯片生产线(首钢与日本NEC合资)的筹备、建设、业务开拓和运营,2年后,倪已是位高权重的首钢电子公司副总兼微电子研究院院长,并担任首钢日电公司董事兼中方总裁。罗常常听到这位老同学的名字。

  2003年的**,罗晋忽然觉得无事可做。之前他在美国唐纳理研公司(Tanner Research)工作了十多年,尝试过这家公司三人创业以来所涉及的所有领域的发明和成就(Neural Network, Analog Computation, DSP, MOS Imager, EDA, MEMS, MCM, Gate-array, Voice Recognition, Design Consulting, business development…)。留在美国的原因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于是他的双脚又重新踏上了中国的土地。新创公司的**个项目来源于中芯国际,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但这个小小的项目让其积累了许多特殊的经验,当然也养活了自己。

  “小作坊”的魅力

  当罗晋遭遇回国后*艰难的时刻时,他的同学、时任首钢日电公司中方总经理的倪伟新却在忙着和中芯国际的老总一块吃饭、谈合作。当他们大学同学聚会时,倪伟新谈的是“12英寸晶圆厂”,罗晋则是“上海的一个合同”。

  而倪伟新也即将迎来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转变。2000年,他曾负责并领导国家重点项目——首钢8英寸芯片生产线的筹建,2002年参与****条12英寸晶圆生产线的筹备。几年内,他的足迹遍及美国、欧洲、东亚,到处寻找合作伙伴,*后锁定了中芯国际。2004年10月24日,首钢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拟终止8英寸芯片项目的投资(12英寸项目外界基本没有报导),回归钢铁主业。公告中还披露,原计划投入芯片项目的2.5亿元募集资金将用于高等级机械用钢技术改造项目,这意味着首钢彻底放弃了芯片业发展的梦想。倪伟新经历了中国芯片产业的一次次巨大投资、一次次惨痛失败。



华视奇半导体公司副总裁倪伟新

  “中国进口的芯片炒来炒去,*终比买石油花的钱还多,大家为什么还不自己做下去呢。”两个失落的人想到干脆自己做,对于倪伟新来说,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并不容易。1998~2004年,他一直担任首钢电子公司和高新技术公司副总经理,挥别首钢意味着他要放弃很多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然而当大家共同认定一个方向,并毫不怀疑时,这件事情迅速就决定了。

  “这里有很多个人的风险,和一系列太难预料的前途。只有特别想做这件事,才能把事情做成;也只能专心于每一步地往前走下去。”创业时*需要的即是果断和义无反顾,而罗和倪显然恰好具备了这种素质。在外人看来,倪伟新这个国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行业领军人,“硬”是被罗晋拉去做一个10个人的小作坊,而且前景不明。

  就这样倪、罗这几位已是50岁上下的同学开创了自己的公司,倪还为其取名“芯慧同用”,寓意为“芯片中的智慧大家都来使用”。此时圈里的活跃者多为那些年轻他们10左右岁的人。罗晋认为,创业并不一定是年轻人、中年人或老年人的事,这不是年龄界限的问题,关键是你是否愿意做这件事。如果愿意,成败都是人生享受。有时候我们总会误以为,机会可以让没有经验的人去做成一些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多数成功需要坚实的经验积累。

  机会眷顾用心人

  在罗晋那不足8平米的办公室里,墙上挂着一幅英特尔386内核的设计电路。在罗晋的心目中,这是英特尔有史以来*成功的设计,虽然现在已进入纳米时代,但这个设计依然经典。人们往往将目光集中在芯片工艺更新上,但工艺不是万能的,好的设计不应该是拼工艺,而是借助电路方面的技巧,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发挥出*大潜力。

  好设计是所有IC人的梦想,但做成一件事情并不那么容易。虽然芯慧同用自2005年正式成立后在业内小有名气,但国内客户对IP和设计服务的接受度不高。另一方面,无论是和大国企合作的尝试,还是和风险投资的接触,均无果。

  2006年5月4日,一个名叫David French的人打来的电话在罗晋心里掀起了小波澜。French当时是Cirrus Logic公司总裁兼CEO,对于罗晋而言,如果在美国,永远都不可能与这位数亿美元企业的CEO会晤,更何况当时圈里人都知道Cirrus Logic要在中国买公司。



David French

  French在中国已观察了2年。以他开辟的Cirrus Logic中国市场占公司销售总额1/3的成功资格,French在2006年中国集成电路年会上提出了“投资中国知识产权,是全球经济增长的关键(Invest China IP, the Key of Global Growth)”,比国内政府部门和工业**还响亮地倡导中国发明创造。在国内某投资公司的导引下,French至少见了500多家中国芯片设计公司的CEO中的50个。可想而知,每一位CEO都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够雀屏中选或得到其他合作机会。罗晋和倪伟新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机会,显然芯慧同用并没有什么可以与Cirrus Logic产品线互补的产品技术,但这无疑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于是6位管理团队成员就向French讲述了自己每天做的事情。

  会后French提出了3种合作方式。**,芯慧同用的管理层对中国市场、设计行业环境的见解独到、非常有价值,可以做他的顾问;**,他可以依据芯慧同用的项目能力提供一些设计合同;第三,“你们公司在设计技术支撑和团队资质方面所需要的东西都有了,不过缺一样非常有用的技术,但我能帮你们把这种技术弄到,”French向芯慧同用提出了一个中美合作的机会。
  
  次月,在French的力促之下,芯慧同用与一家名叫Vivace Semiconductor(2005年10月成立)的美国多媒体编解码芯片初创公司从此结缘。仅仅三个多月后的9月1日,双方决定合并在北京设立北京华视奇半导体公司;Vivace得到了美国Kodiak Ventures公司领头、上海轩洲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北京崇德及包括David French本人的3个个人的共计1050万美元的首轮股权融资(Vivace CEO Cary甚至在与美国四大律师公司之一交易关于合并法律服务合同时用十五分钟的讲解说服了该公司当场兑现参股若干)。

  对于这种火箭速度的*好解释是你情我愿。现Vivace CEO Cary Ussery告诉《电子工程世界》,他曾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在中国建立运营,与芯慧同用的合作则是一种*快的进入中国的方式。而芯慧同用同样需要这个机会。罗晋则直白地指出,Vivace这个团队不和芯慧同用合并的话,在美国超级饱和、产品市场为垄断公司清晰划分的境况下将很难找到成功的契机。两个团队虽在异地,境遇类似,利益相得,能力互补。

  Vivace的出现与其说是给了芯慧同用一条发展之路,不如说是让罗、倪看到了实现梦想的另一条路。在2000年中国集成电路经济发展的那个浪潮时,我国行业实践了很多雷同技术;但是下一个浪潮,一定是完全**性的,不能跟着别人去做。这样就一定会存在两种方式的权衡:与国外大公司和与国外小公司的合作。

  “那些跨国大公司是不会让你赢的,因为它要自己赢。如果继续和国外的一些大公司联合去做的话,是无法达到实质性的中国所谓的自主**水平。”

  显然国外大公司不会交付他的技术,让你直接与其竞争,更多的是把系统的解决方案直接“填鸭”到你的嘴里。但如果跟一家某项技术能够跟大公司匹敌的小公司合作的话,则情况会不一样,因为他们在美国也是受垄断企业、财力和市场划分等各方面的限制。通过中国团队新的生力军和中国动态市场扩充,成为一个联合的企业。而且只有和这样的公司合作,你才会有自己的地位。

  这是一家中国小公司和美国拥有**技术的小公司的结合。合并后,在争取投资中居功至伟的David French和Cary分别担任董事长和CEO,罗晋和倪伟新则分别任副总经理和COO。有趣的是,投资人Dave Furneaux完全不懂中国。在上海浦西的太平洋百货,��、倪**次见到Furneaux时,Furneaux说:“我祖上是北欧人,澳大利亚南端有个群岛以我230年前的一个祖先航海家命名。现在我是一个美国人,站在上海的街上。想着我的投资人跟我要中国策略,我应该有一个中国策略,但我真的不知道中国是什么。”后来在波士顿西Waltham的**投资公司聚集区的公司总部再见面时,Furneaux在他面对湖光山色的10米落地窗的会议室上,手上挥动着5本近3个月发行的美国**经济和时事杂志,每个都是夺目红色装点的关于中国的封面:“每本都是“中国专辑”(China Special Issue)!你能想像任何中国*重要杂志出全本的美国专辑吗?我现在压力非常大”。

  洋CEO与中国本土公司

  在北京集成电路设计园量子银座大厦5层东边的走廊里,经常会有一位中等身材、左耳戴着耳环的中年美国人在吸烟,偶尔他也会抱着笔记本出现在楼下的SPR咖啡店里,他就是Vivace的CEO Cary Ussery。这位拥有数学和音乐双学士学位的CEO,往往将音乐和电子设计都比喻成“系统分析,从复杂的系统中抽查出问题,培养多方面能力是两者的共同点。”

  Cary并不是惟一经常出现的美国人,CFO每月至少来一周,French也会时常露面,而CTO则经常带着软件工程师在中国做项目。芯慧同用在附近的锦秋国际公寓租了四套公寓,但房子总是显得不够住,因为老是有人来来往往。



Vivace CEO Cary Ussery

  看着Cary那张英俊但又典型的西方面孔,你会觉得很难和中国本土企业联系在一起。我们往往习惯于给企业冠以“国际公司”和“本土公司”的名头,可这样的判断标准对华视奇显得有些困惑。这家从事多媒体处理的IC设计企业,其总部在北京、研发中心在纽约州、技术支持中心在深圳;投资公司来自美国和中国,创立者和员工则中美兼有。

  其注册地在北京,在中国有法人资格,所以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家中国公司。“我们不觉得和其他中国公司有任何区别,”罗晋只说对了一半,虽然芯慧同用像其他公司一样,在中国设计芯片、在中国花钱,在中国建团队,产品、市场、代加工都在中国。但其更能折射出“世界是平的”,这是一家文化、管理上都中美混合的公司。

  “要成为**的fabless模式的半导体企业,你必须国际化。绝大多数初创企业做不到这点,但我们做到了”,Cary说。

  “以前我是美国人,以后我是中国人。”Cary当然会留着自己的美国护照,因为这样就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同所有老外一样,他喜欢中国食物,尤其是辣的,并将之称为世界上真正的食物;但不同的是,“我会在这里呆很多年,也许会在这里渡过我的余生。我认为将来这会成为趋势,不在于你在中国发现了什么,而是你是否在中国做事。”

  Cary长住在北京在是因为2007年1月Vivace将总部迁至北京。作为一家采用fabless模式的媒体处理芯片公司,Vivace的这个举动会让你联想到市场、与系统厂商的合作等等,但Cary认为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IC产业正在变化,未来5~10年中国将是全球IC设计的中心”,虽然现在中国大多数本土IC设计公司还需要学习如何去管理商业、项目,如何与渠道合作进入市场。

  其实很多美国公司都明白要靠近客户的道理,TI、ADI等都在中国建立了设计中心,但没有任何美国半导体公司的的确把中国当成基地。不可否认,现在美国的IC设计水平仍然要高于中国,在中国想要找到合适的人组建一支强大的团队很难。因此Vivace选择了将总部设在中国,而将研发留在美国。

  当一些中国公司希望把自己包装成国际公司时,*有理由标榜自己国际血统的芯慧同用却强调自己是家中国公司。Cary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外之一是,当他环顾四周时,发现自己是半导体公司里惟一一个长期居住在中国的洋CEO。那是因为他认为这是在中国建立下一代IC设计中心的好机会,虽然现在这里的人们还只是习惯于拿来现成的低成本的参考设计。“我认为中国真正的挑战是在未来10年中建立起十几亿甚至几十亿美元的公司。我认为这是可能的,但要求同时了解生意和科技,许多中国企业懂科技,但不懂生意。想一想,我们带来了做生意的专家、国外资本,我们还带来一些破坏性**的科技,而且我们就扎根在这里,离客户更近,这是正确的方程式。”

  VSP100则是这家公司2年来秣马厉兵的成果,2008年下半年,VSP100、VSP200及VSP300系列将相继出炉。在VSP100的发布会上,当Cary Ussery发言时,罗晋充当翻译,与惯常的逐字逐句的直译不同,罗晋的翻译不但是意译,而且有些地方会删减,有些地方则发挥。事实上,在很多场合他们都是这样配合的,而这需要足够的信任。

  拥有不同背景、不同强项的人组成了Vivace的这支团队:倪伟新在中国有很强的人脉,深谙半导体产业的结构;罗晋具有很强的技术及模拟设计的背景,曾在美国工作过多年;Cary的背景则是软件和EDA;CTO则是很强的芯片设计背景。显然当这样一支团队形成合力时,其能量足以让人害怕。“罗、倪他们俩个是我们公司整合中获得的*宝贵的财富,”Cary对自己的同事并不吝惜任何赞美之辞,“在中国的企业里,每个人都想成为CEO,所以关键是要让大家拧成一股绳。因此能得到这样两个可以在一起工作的人,我认为是非常宝贵的。”

  孕育中国自己的DSP

  不过圈里很多人对芯慧同用并不认可,因为在产品还未研发出来时,他们的市场宣传已经铺开,人们无法理解一家还没有产品的公司怎么就到处宣传。和世界上*会做市场营销的美国人相处了十几年后,专事负责市场营销的罗晋显然已深受影响。虽然这种特别的玩法没有被其他人接受,但想想也很简单,如果按照既定的规则玩,你赢的机率又有多大呢?

  现在虽然产品已经推出,真正的考验则要看样片发布3个月以内能否实现量产,而这取决于系统厂商,归根结底则是消费者是否认可。之前圈里也不乏产品推出后迟迟不能在市场上有所反响的例子。

  “对这个考验我们相当有信心,”罗晋称。给他底气的是VSP100的基础技术来自于音视潮公司(Improv Systems),这是一家拥有十年可重构DSP研发经验,两百多年工程积累的美国原创合伙人。 华视奇半导体的CEO Cary和CTO Mark Indovina是Improv的创始人和技术负责人。
与之相关的是,在推出自己的芯片之外,芯慧同用在做着另外一件事,将构成VSP100核心的Improv DSP整体引入中国。这背后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梦想——一个从功能、特点上将直接跟TI、ADI竞争的中国原创DSP。

  事实上,VSP100还开启了另一个新时代,“华视奇半导体有限公司”随之诞生了。而 “芯慧同用”依然存在,这是两家血脉紧相连的公司,华视奇专事媒体处理芯片业务,而“新芯慧同用” 依旧做着原先创立时设想的IP业务。当华视奇推广自己的芯片时,芯慧同用所做的事就显得很不寻常。

  罗晋和倪伟新分别担任芯慧同用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曾经的半导体界领军人物倪伟新虽然已经离开首钢NEC,但多年的对外交流,他眼中看到的是首钢之外的一个世界。喝着可乐、吃着M&M豆的罗晋则*推崇IBM,虽然IBM早已跌出半导体行业的前20名,但IBM确实做了些超越公司边界、养育整个行业的“傻事”。

   “虽然我们只是一家很小的公司,但在现在中国这个行业里,大家都应该想想做些自己公司之外,对其他公司、整个行业有益的事情。”罗说这就是自己想做同时也喜欢做的事——将芯片的智慧和大家分享。

  难道不怕把技术交给别人后反被超越吗?“我们现在还没有形成气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市场做大,还不是火并瓜分现市场的时候,所以所有的人都是同伙”,罗晋说,这其实就像打篮球,永远存在着两方面的竞争:一方面是队员之间的竞争,看谁能为球队做出*大的贡献,坐在板凳上的时间*少;另一方面就要是打败另外一个团队。而只有在依靠团队的力量打败了对方之后,内部的竞争才有意义。“我的机会在于赢对手,而不在于现在。现在太早了,你要形成气候,一定要现学会联合形成气候”。

  投资一项有前景的技术——公司发展起来——被国外公司买去或上市——失去——再发展,这样一个无限循环在中国已上演多次。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的微处理器领域只剩下尚在开拓商业价值的龙芯和众智等,而DSP带给我们的则是“汉芯”丑闻,这个故事不能说不悲惨。

  芯慧同用想做的,就是终止这个循环,让中国幸存一颗DSP芯片,取名Fusion Processor(取意“融合”RISC和VLIW的**处理器体系结构,“融合”国际产学研用团队等)。2008年开始,罗倪二人会将相当大的精力投入到这颗可重构的超长指令字中国处理器IP之中,让同行芯片公司的设计师通过这个平台构置自己专用的、以数字信号处理为强势的处理器IP,优化并形成自己的技术产权(proprietary technology)。

  “我和倪伟新希望Fusion完全在中国开发,在全世界销售和授权。是一个并行多核、深度流水、超长指令字、压缩指令、分布寄存器管理的处理器多核结构……,*有价值的是芯慧同用体系结构、编译器、模拟器、设计工具、生成器等一起捆绑提供,让用户来构置和创造自己的IP,拥有自己独特的知识产权。”罗晋在不断列举着业内能够想到的**功能,正如VSP100带给我们的惊喜一样,这个计划中的产品似乎又是一个无所不包的“万能芯片”。 VSP100证实了华视奇设计多核DSP在多标准媒体解码的优势,而其还佐证了可重构DSP体系结构的多用途潜力和优势。华视奇在多媒体解码应用能做到,同行们在广泛的应用领域中也应取得成功。关键在于要给自主芯片设计一个潜心发挥和创造的机会。

  在笔者采访芯慧同用和华视奇6周后,罗晋给电子工程世界发来了以下一段更新信息:

  芯慧同用4月整合了美国Improv公司全部业务,吸收了该公司团队,在美国成功组建了国际经营部。中美两个团队并行,Improv产品的知识产权(包括JazzDSP的全套处理器源代码、设计和验证软件工具的源代码和产品的开发权)全部移交芯慧同用;芯慧同用开始了全球经营JazzDSP产品;而Improv自此终止公司的对外经营,改营“**技术公司”。交换条件:Improv向芯慧同用收取未来其JazzDSP产品销售时的**提成;芯慧同用在JazzDSP技术积累基础上开发下一代Fusion处理器IP核及其专用设计平台,将与Improv在世界和美国两个地域分割上以下一代Fusion处理器销售额和两代产品的**提成之间实现互惠。Cary、Mark、罗、倪通过一年的过程实现了JazzDSP向芯慧同用的产权转移,以及Improv投资人“今后2年无运营成本,第三年重建销售额”的可行退出机制。这个努力归功于Cary以创始人和董事的身份*终说服了Improv董事会和股东,当然根本原因是中国本土IC设计和产业链的完善及中国半导体市场的潜力,结束了Improv公司在推进产品。Improv现任CEO Victor Berman担任芯慧同用**副总经理的职位。

  芯慧同用新一代DSP产品的开发计划中处处体现融合(Fusion)的技术的特色(1)固定32位RISC和可重构VLIW的融合体系结构:支持兼顾通用控制流和并行数据流的集成化并行处理;(2)可重构深度的管线处理和用户定义运算单元时序:支持多拍高复杂运算单元的高阶运算排序算法及其实用实现;(3)化简的单核构成以实现通用核和定制核的优化分工:支持通用和定制融合的超多核处理器阵列;(4)预构硬件逻辑DDCU匹配可重构嵌入式FPGA:支持硬件算法的现场优化和更新
*终,Fusion处理器将是产学研用多方设计人才和团队在中国市场上的应用推动的融合 。

  成败皆释然

  如何使Fusion处理器开发并生存下来?这**是个难题,而华视奇要想存活下去也一样不容易。 罗晋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幅郭沫若任科学院院长时的提诗,“攻城不怕艰,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这幅启功在1978年还未成名时写给罗晋的字,在30年之后看上去是那么契合。

  经过*近几年的技术和产品积累,中国的IC产业已经发生很大变化。据iSuppli公司介绍,2007年中国集成电路设计企业的年销售额达到了31亿美元,预计在2008年将会达到36亿美元。但在繁荣发展的背后,也暴露出了诸多问题:很多销售额在5000万美元以上的中国IC设计企业面临着一代拳王的困惑——产品单一化,如何能在新一代产品也取得更好的成绩,保持可持续发展;同时很多小企业,纷纷面临资本和市场的压力,如何快速市场量产,进而实现盈利这是这类小企业的挑战。
目前中国是世界制造中心,但是中国的IC企业和本土强大的OEM厂商在某些领域却面临脱节之困:大制造商觉得中国IC企业的产品不好,不愿意冒险更换;而IC企业则觉得得不到中国制造企业的认可,iSuppi顾文军这样告诉电子工程世界。

  华视奇的结局又会怎样?

  “我不觉得会不成功,你觉得我们现在成功吗?这都是动态的,不成功是自然的,成功当然非常好。”就像当初曾经亲身经历了华大中国自主产权EDA的失败,罗晋目睹了绝大多数机会出现又滑走,只有少数被抓住。

  在外人眼里,华视奇和芯慧同用成功的机率应该高些,毕竟无论是罗、倪二人,还是David和Cary,都是这个行当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而罗、倪积累的人脉,在做事需要关系的中国尤为让人艳羡。虽然罗晋否认这一点,觉得因曾任四机部局长的父亲一向耿直使自己反倒不能像别人那样行事,自己和倪伟新也只是普通人,虽然不比别人更聪明,但一直都是工作非常努力做事的人。加之经验和知识的积累,“我不相信这件事,我们会做得比别人差,现在还没有证明我们做的比别人强,只是与我们自己比的话,强得多。”

   “其实有些事情要用*简单的原理来解决,我们芯慧同用想这样做,我们就做了。公司死不了,个人也不会破产,没饭吃;没有这种事。”对于成功与否,罗晋表现得并不那么在意��至少在言语中是如此。我们也不敢预测,但罗晋的话也许让我们能够以坦然的、欣赏的而非急切的眼光来看待华视奇和芯慧同用之后的发展。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得太多,罗晋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哲学家,“生命在于历程。不在归宿。但是这一辈子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少,大部分时间和资源都得用于学习和实践。一个人有限的生命中,经历越丰富,生活就越丰富,这才有相对价值。一生所得到的材料和物质都带不走,得失仅在于个人经历的悬殊(the journey)。”

  有时候在北京,当罗晋和倪伟新在一起做这些事情时,通常就希望和别人做的稍微不一样。尤其是现在这个可重构的DSP。国家863专家严晓浪教授质疑道:“连编译输出的RTL代码都交给客户码?”罗晋回答:DSP的**知识产权对用户的价值在于其可重构的编译技术和软件验证手段,即使反设计单个已构建的DSP硬件描述代码,不过只能实现简单照抄和雷同应用。”如果有任何芯片公司想要这个,都可以拿去用,将芯片中的智慧让大家一起分享。

  “这只是一个我们设计的东西,但是我们设计的东西是不是会像邓中翰那么发达呢,我不知道。如记者指出的,邓中翰道路是有明确方向和结果的天才作为,常人可能会觉得很难仿效;我们的历程是凡人做事,不论成功与否对普通人肯定是有可借鉴的,大家都可以做,”罗晋说。

  记者手记:

  本应主场作战,却在承受客场的冷遇,这就是中国本土IC设计企业的现状。正当我们有感于罗晋的“主客场之说”,策划一个中国本土IC设计企业的系列报导时,又传来了TD芯片企业凯明资金断链的恶讯。在中星微、矩力、展讯风光于纳斯达克之际,他们背后还有500多家中国的IC设计企业。

  这些企业大多背景类似,由海归或技术人员创办,在某处科技园区扎堆,拿到足够或不足够的风险投资,没人知道他们能否成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注定要成为流星,也许连做一颗流星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在遭遇各种艰难后,怀着美好的理想死去。

  邓中翰就好像是一个太过**的模板——从小成绩**,在毕业于中国***的大学之后又去了美国***的大学,在全球*好的公司IBM里依然出类拔萃,然后在美国成功创业,*终背负着国家的期望在两弹元勋周光召的劝说下回国创业,在一块细分市场上战胜了世界巨头,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

  邓中翰当然是一个很值得尊敬和佩服的人,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自己,邓和他的中星微显然是难以复制的,天才终究是少数。但是中国IC设计企业的崛起还要依靠那500多家企业的共同成功,也就是一群普通人的努力。而这些企业的路更容易为同为普通人的大众所借鉴。

  当50多岁依然精力充沛的罗晋像一个充满憧憬的小伙子那样讲述自己的梦想时,40岁的华视奇CEO Cary的冷静让你意识到“business is business”。Cary提醒了我们,如今的一切是历史的必然,无论是凯明的倒下,或是中星微目前的困惑,产业的发展必定要经历阵痛,在众多IC设计企业中有高回报产出的只能是少数。

  未来虽然是不可预测的,就像凯明曾经那样被看好。但大势不可违,当所有的老外都认为中国将是IC设计和投资中国IP是未来的中心时,不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怀疑这一点。

  为此,电子工程世界将开始“中国本土IC设计企业的系列报导”,把镜头对准那些正为着理想奋斗的本土IC设计企业。我们试图体味他们的欢乐和痛苦,即使有朝一日他们倒在中国成为IC设计大国的路上,他们也会在中国IC业崛起的过程中刻下自己的名字。(完)